6.3 眠夢中 teh 革命

6.3 Bîn-bāng tiong teh kek-bēng

aQ khin-phiaux poe chi̍t-chūn, tńg-kàu Thó͘-kok-sû, chiú í-keng chiâu chhéⁿ ah. Chit-àm, koán Thó͘-kok-sû ê lāu-hòe-á te̍k-pia̍t hó-khòaⁿ-bīn, chhiáⁿ i lim-tê; aQ piān kā pun nn̄g-tè piáⁿ, chia̍h-liáu, koh kā thó chi̍t-ki tiám kòe ê 4-niú la̍h-chek hām chi̍t-ê chhâ chek-tâi, tiám to̍h, to̍k-chū tó tī ka-tī ê sió pâng-keng ni̍h. I ū kóng bē-chhut ê sin-sian kap hoaⁿ-hí, la̍h-chek-hóe ná goân-siau-mê án-ne siám-sih tāng, i ê su-sióng mā oa̍h-thiàu khí-lâi ah:

"Chō-hoán? Chiâⁿ chhù-bī, ... Lâi chi̍t-tīn tì pe̍h thâu-khoe, chhēng pe̍h chiàn-kah ê kek-bēng-tóng, lóng the̍h pán-to (板刀), kǹg-pian, chà-tôaⁿ, iûⁿ-phàu (洋炮, tn̂g-chhèng), saⁿ-chiam-nn̄g-jīm-to (三尖兩刃刀), kau-liām-chhiuⁿ (鉤鐮槍), kiâⁿ-kòe Thó͘-kok-sû, kiò-kóng, aQ! tâng-chê khì, tâng-chê khì! i tō kap in tâng-chê khì...

"Chit-sî, Bī-chng ê chi̍t-tīn sông lâm-lú chiâⁿ hó-chhiò, kūi lo̍h-lâi kóng, 'aQ, jiâu-miā!' Bián chhap in! Tē-it-ê kai-sí ê sī Sió D hām Tiō Thài-iâ, iáu-ū Siù-châi, iáu-ū Ké Hoan-á-kúi, ... boeh lâu kúi-ê bô? Ông-hô͘ pún-lâi ē-sái lâu, m̄-koh mā bián lah...

"Mi̍h-kiāⁿ, ... ti̍t-chiap kiâⁿ ji̍p-khì, phah-khui siuⁿ-á: goân-pó, iûⁿ-chîⁿ, iûⁿ-se-saⁿ, ... Siù-châi niû-kiáⁿ ê Ningpo chhn̂g, seng kā poaⁿ-khì Thó͘-kok-sû, lēng-gōa koh pâi Chîⁿ-ka ê toh-í, ... a̍h-sī tō iōng Tiō-ka ê tō hó lah. M̄-bián ka-tī tāng-chhiú; kiò Sió D lâi poaⁿ, ài kín poaⁿ, poaⁿ bô-kàu kín, tō kā siàn chhùi-phé...

"Tiō Su-sîn ê sió-mōe chin bái. Chau Chhit-só ê chă-kiaⁿ kòe kúi-tang chiah koh kóng. Ké Hoan-á-kúi ê bó͘ ē hām bô lâu-thâu-chang-bóe ê cha-po͘-lâng khùn, hah, put-sù-kúi! Siù-châi ê bó͘ ba̍k-phôe ū pa... Chin kú bô khòaⁿ-tio̍h Gô͘ Má, m̄-chai taⁿ tī tó-ūi ... khó-sioh yi ê kha siuⁿ tōa."

aQ iáu bōe siūⁿ thò-tòng, tō í-keng chhut kôⁿ siaⁿ, 4-niú-chek kan-ta tiám khì pòaⁿ-chhùn, âng iāmx ê kng chiò tio̍h i he khuix ê chhùi.

"Ho͘, ho!" aQ hiôngx tōa-siaⁿ kiò, gia̍h-thâu chheⁿ-kông sì-kè khòaⁿ, tán khòaⁿ-tio̍h 4-niú-chek, tō koh tó lo̍h, khùn khì.

Tē-jī kang, i chin òaⁿ chiah khí-lâi, kiâⁿ kàu ke-lō͘ khòaⁿ, ta̍k-hāng lóng bô piàn. I iáu sī pak-tó͘ iau, i teh siūⁿ, siūⁿ bē khí siáⁿ-mih; hut-jiân, i ká-ná ū chú-ì ah, bānx hoa̍h-khui kha-pō͘, ná ū-ì, ná bô-ì kiâⁿ kàu Chēng-siu-am.

--

6.3 眠夢中 teh 革命

aQ 輕飄飄飛一陣, 轉到土谷祠, 酒已經 chiâu 醒 ah. 這暗, 管土谷祠 ê 老歲仔特別好看面, 請伊啉茶; aQ 便 kā pun 兩塊餅, 食了, koh kā 討一支點過 ê 4 兩蠟燭和一个柴燭台, 點 to̍h, 獨自倒 tī 家己 ê 小房間 ni̍h. 伊有講袂出 ê 新鮮 kap 歡喜, 蠟燭火 ná 元宵暝 án-ne 閃爍動, 伊 ê 思想 mā 活跳起來 ah:

"造反? 誠趣味, ... 來一陣戴白頭盔, 穿白戰甲 ê 革命黨, lóng 提 pán-to (板刀), 鋼鞭, 炸彈, iûⁿ-phàu (洋炮, tn̂g-chhèng), saⁿ-chiam-nn̄g-jīm-to (三尖兩刃刀), kau-liām-chhiuⁿ (鉤鐮槍), 行過土谷祠, 叫講, aQ! 同齊去, 同齊去! 伊 tō kap in 同齊去...

"這時, 未庄 ê 一陣倯男女誠好笑, 跪落來講, 'aQ, 饒命!' 免 chhap in! 第一个該死 ê 是 小 D 和趙太爺, 猶有秀才, 猶有假番仔鬼, ... 欲留幾个無? 王胡本來會使留, m̄-koh mā 免 lah...

"物件, ... 直接行入去, 拍開箱仔: 元寶, 洋錢, 洋紗衫, ... 秀才娘囝 ê Ningpo 床, 先 kā 搬去土谷祠, 另外 koh 排錢家 ê 桌椅, ... a̍h 是 tō 用趙家 ê tō 好 lah. 毋免家己動手; 叫小 D 來搬, 愛緊搬, 搬無夠緊, tō kā 搧喙䫌...

"趙司晨 ê 小妹真䆀. 鄒七嫂 ê chă 囝過幾冬才 koh 講. 假番仔鬼 ê 某會和無留頭鬃尾 ê 查埔人睏, hah, 不死鬼! 秀才 ê 某目皮有疤... 真久無看著吳媽, 毋知今 tī 佗位 ... 可惜她 ê 跤 siuⁿ 大."

aQ 猶未想妥當, tō 已經出鼾聲, 4 兩燭干焦點去半寸, 紅艷艷 ê 光照著伊 he 開開 ê 喙.

"Ho͘, ho!" aQ 雄雄大聲叫, 攑頭青狂四界看, 等看著 4 兩燭, tō koh 倒落, 睏去.

第二工, 伊真晏才起來, 行到街路看, 逐項 lóng 無變. 伊猶是腹肚枵, 伊 teh 想, 想袂起啥物; 忽然, 伊 ká-ná 有主意 ah, 慢慢伐開跤步, 那有意, 那無意行到靜修庵.

--

6.3

阿Ｑ飄飄然的飛了一通，回到土谷祠，酒已經醒透了。這晚上，管祠的老頭子也意外的和氣，請他喝茶；阿Ｑ便向他要了兩個餅，吃完之後，又要了一支點過的四兩燭和一個樹燭台，點起來，獨自躺在自己的小屋裡。他說不出的新鮮而且高興，燭火像元夜似的閃閃的跳，他的思想也迸跳起來了：

"造反？有趣，… 來了一陣白盔白甲的革命黨，都拿著板刀，鋼鞭，炸彈，洋炮，三尖兩刃刀，鉤鐮槍，走過土谷祠，叫道，阿Ｑ！同去同去！於是一同去。…

"這時未莊的一夥鳥男女才好笑哩，跪下叫道，'阿Ｑ，饒命！' 誰聽他！第一個該死的是小Ｄ和趙太爺，還有秀才，還有假洋鬼子，……留幾條麼？王胡本來還可留，但也不要了。…

"東西，… 直走進去打開箱子來：元寶，洋錢，洋紗衫，… 秀才娘子的一張寧式床先搬到土谷祠，此外便擺了錢家的桌椅，— 或者也就用趙家的罷。自己是不動手的了，叫小Ｄ來搬，要搬得快，搬得不快打嘴巴。…

"趙司晨的妹子真醜。鄒七嫂的女兒過幾年再說。假洋鬼子的老婆會和沒有辮子的男人睡覺，嚇，不是好東西！秀才的老婆是眼胞上有疤的。… 吳媽長久不見了，不知道在那裡，— 可惜腳太大。"

阿Ｑ沒有想得十分停當，已經發了鼾聲，四兩燭還只點去了小半寸，紅焰焰的光照著他張開的嘴。

"荷荷！" 阿Ｑ忽而大叫起來，抬了頭倉皇的四顧，待到看見四兩燭，卻又倒頭睡去了。

第二天他起得很遲，走出街上看時，樣樣都照舊。他也仍然肚餓，他想著，想不起什麼來；但他忽而似乎有了主意了，慢慢的跨開步，有意無意的走到靜修庵。

==